溯元旅记·越南篇
溯元东南亚之行的最后一站是越南。走过两个穆斯林国家,我们对这片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土地有一些好奇的预设。想象之中,它的城市应该有规划统一的街道和牌匾,以及国旗飘扬的方正建筑。
而在越南降落之前,胡志明市的夜景就递给了我们一张令人耳目一新的名片。昔日的西贡风情变成它身上的花纹,包裹着新时代里勃发的东南亚气象。越南的色彩既来自于上个世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事件,也来自上个十年商业社会发展注入的活力。
在这个和中国千般类似又万般不同的国家,我们对东南亚有了新一重的认知。
降落在越南,我们惊觉这里的“去中国化”做得有多彻底,和中国就有多像。
从印尼飞到越南,要先到新加坡樟宜机场转机。东南亚的飞机情理之中地晚点了很久,抵达新加坡,又回到了华人面孔涌动的社会。
机场里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切换着语言,有南洋口音的华语,也有字正腔圆的京腔。
告别印尼,新加坡已是另一番天地。一座处处崭新的国家,聚集了最擅长赚钱的华人。
飞机滑过胡志明市上空时,已是日暮,而这座城市的灯火比晚霞更引人瞩目,我们没有设想曾经的西贡会繁华如斯。
过了越南一重又一重的海关,我们在出租车上看向窗外的街景,非常社会主义的风格。不看招牌上的越南文字,还以为已经回到了中国。
这让我们的思绪又回到了马来西亚。它和越南是两种类比,一个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中国,一个是什么都像、但就是不说汉语的中国。但马来西亚对于中国人来说,确定性更高,因为它具有更成熟的商业社会,和更娴熟把握与市场关系的国家管理者。
这座更名为“胡志明市”,但骨子里不改西贡风情的城市,就这样徐徐展开在我们眼前。
这一天,我们受到了中国驻胡志明市总领事魏华祥先生的接见。魏总对于城市发展和经济周期的深刻洞察,给我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魏总领事提到,胡志明市和上海的城市发展逻辑非常相同。要理解一个城市,要先从它的起源去看。正如上海的经济源头是朱家角的米市,而后有了一系列生产、经营、贸易、物流和金融活动,胡志明也和曼谷、仰光一样,是东南亚的三大米市之一。
Chien问魏总,外交官是做什么的?他用四个字概括:外交为民。以外交官的身份,为公民主张在当地的合法权益,经济发展,乃至更大范围的合作。
“外交工作,原则是「亲诚惠容」。亲是亲切,远亲不如近邻;诚是诚实诚心,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惠是在双方的合作中彼此都能受益,让人民得利;容是包容,尊重多种多样的文化和立场。”
魏总领事这样说。
胡志明市的GDP去年是6000亿人民币左右,过去7年里翻了一番,相当于2003年的上海。越南的街道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又不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一直都说,好的投资人都拥有时光机器,也确实百闻不如一见。亲眼见证,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体感。
经历了前面旅途的高强度运转,我们在越南的行程相对松散。除了工作和会面,更多是自由活动。于是下午和傍晚,我们分头走进了胡志明市。
灰色的鸽群在广场上扑棱棱地飞起,花花绿绿的摩托车成为上下班高峰的主流交通工具,传统和现代的咖啡店林立。一家家供人吃喝玩乐的消费型店铺,从品类到装帧都不输中国大多数一线城市。街上的红男绿女面容和服装精致,男生尤甚。虽然有很多白人面孔,但当地人的英语水平并不算高。
越南对汉文化一直颇为谙熟,中越文学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精通汉诗的阮朝皇帝阮福暶,再到改编自中国章回体小说的越南长篇叙事诗《金云翘传》,都是这幅长篇卷轴的图景之一。但另一方面,汉字的身影在越南已然隐去,胡志明市作为越南经济和文化的交点,尤为如此。
胡志明市用一种和中国迥然不同的生态,长成了和中国近乎相似的面貌。
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和会议,我们发现窗外的胡志明市已经披上了夜幕。
因为就住在市中心,所以我们散步到剧院附近,坐了一次观光巴士。沿线既有社会主义风格十足的公务建筑,也有属于旧日殖民色彩的教堂和商铺。走过一条大桥之后,是尚未完全开发的新区。
坐在巴士上看胡志明市,就像二十年前的上海。在这里,靠聪明才智是有可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马来西亚、印尼和越南这三个国家对比来看,如果你想在越南赚到钱,每个月需要用两三天探察;在马来西亚想拿到钱,可能每个月要待两三周;而在印尼,首先得找个你信任的当地人,然后再考虑用多长时间弄懂。身体处在什么地方,认知就会慢慢被影响。
如果把每个国家谱成一首曲子,其他两个国家都是大调,越南更像一曲小调。说起越南,人们会想起很多知名的电影和书籍,《青木瓜之味》、《情人》、《蔷薇岛屿》……都是风情旖旎,叙事细腻,但放在更宏观的生意层面上,则没有太强的感受。
在越南投资有三大主题,消费、供应链迁移,代际变迁。虽然娱乐相关的部分占了很大一块,但依然有很多不可缺失的骨架还没有完全地建造出来。在胡志明市,休闲方向的产业可以和上海媲美;但在硬科技方面,二者之间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在胡志明市的最后一天,我们拜访了越南最大的二级市场基金之一Lumen Vietnam Fund,获得了令人兴奋的新奇视角。
LVF不仅是越南最大的二级市场基金之一,还是越南最早的UCITS(符合欧盟审计标准)基金。目前,LVF管理了2.6亿美金的越南市场基金,较第一名管理规模仅相差2000万美元,而且已经拥有了十年的track record。
我国深交所和上交所成立于1990年,而越南的第一座股票交易所——胡志明市交易所,成立于2000年,目前只有1650家上市公司。现在,越南公开市场有85%的资金都来自散户投资者。公司只要达到28亿美金,就能被归类为“大市值公司”;只要达到2.5亿美金,就能被归类为“中等市值公司”。
过去33年,越南的GDP保持强劲增长,2022年为8.03%,预计未来5年增长6-7%。贸易活动和贸易顺差保持了有弹性的两位数增长,不断增加外汇储备,也稳定了货币,债务仅占GDP的40%左右。
在LVF的路演中,我们强烈感受到了越南经济和社会的欣欣向荣。这个国家的生命力藏在概念化的视野之下,在中国发生过的很多事情,比如股权市场制度带来的结构性机遇,市场参与者在博弈中取得共识,信息优势显化到财富集聚......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在越南上演。
胡志明市的土壤上,正在钻出种种与旧日中国相似的商机,呈现着一种方兴未艾的姿态。但与此同时,它又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无法成为任何一种跨越时间的复刻。
东南亚的许多城市,都融合着殖民历史带来的花纹,同时又生长出属于自己现代的独特风姿。
又是在傍晚,我们抵达了东南亚之行的最后一站,越南的首都河内。
有人把河内叫作“河家庄”,因为河内与石家庄类似,都在一个国家的北部,都有工业城市共有的空气质量问题,也都有行政职能。也许因为在河内的时间并不长,我们对它的印象更多是夜色笼罩下的平静,它的气质平淡但清奇,很难用其他城市类比。
河内的夜晚沉睡得很早。比起胡志明市,这里的居民大都遵循着更为传统的作息,夜生活并不璀璨。河内的气质就像一只河蚌,沉默而厚实地存在于越南的土地上。
许多中国人在越南寻找机会,胡志明市和河内是两大标的。在每个华人聚集的角落,教育、法律和商业的服务都是被需要的。
在中国,一盘生意不仅是统一的大市场,还是独立的大市场,你能用自己的逻辑做出投资判断。来到东南亚,我们走过的三个国家里,越南是最有可能纯靠认知赚钱的。第二天一早,我们飞回国之前,在河内的小巷里徜徉了片刻。香料和香草浓郁的汤粉,招牌硕大的巧克力店铺,街边小贩信手烹来的越式法棍,倾吐着这片土地迷蒙的微光。东南亚此行,在紧凑的节奏下,曾经地球上空白的一角成为了我们印象深刻的回忆,也填充和修正了我们的许多认知。
千帆竞发,万物生长。在2023年的早春,我们很幸运地出现在东南亚,唤醒身体和心智更新的同时,开启这一年的新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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