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是个执着的人,因为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大一就着手做起了自己的品牌,开始了创业之路。
从少年到而立之年,阿仁的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了服装设计这件事上,在第一个品牌突破千万营收那一年,“因为没办法再做自己喜欢的设计”,阿仁选择了离开。今年他又重新开了一家店,并做好了要亏钱养店的准备,却意外挖出了一批喜欢他设计的人。
在阿仁的店里,有男装店里少见的裙裤,也有用欧根纱设计的半透长外套,成本最贵的一件鹰翼结构拂袖大衣,索性没有量产,“因为这件衣服可以穿的场合不多,所以买它的客人基本都和艺术行业沾边”。
就是这样一个“上新能卖30件就算爆款”的店铺,是阿仁心中的乌托邦,也是很多顾客的宝藏。打造一个小众且意识流的设计师品牌,是阿仁的理想,他并不希望真正好的产品在市场上过度泛滥,而这些稀缺的设计和独特的面料也为品牌俘获了一群忠实顾客,甚至有明星和时尚杂志自发帮忙带货。
少年心性
阿仁在高二的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当时他喜欢上了深圳本土一个服装品牌,除了喜欢他家的设计,也喜欢每一次收到包裹的仪式感,“没有哪次的衣服是只拿塑料袋装着,每次都包装成一份礼物,能感受到品牌的满满诚意”。
后来,阿仁了解到这是深圳大学的一群学长做起来的,他觉得很酷,于是决心学艺术,“想要像他们一样做出自己的品牌”。但阿仁没有如愿以偿地进入服装设计系,而是将就去了一所普通本科学习视觉传达,也正因为不甘心,他在大一就有了创业的想法。
于是,不到20岁的阿仁怀着一腔热血,和两个老朋友一起干了起来,“设计服装的门槛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尽管没有专门学过打版,但我可以拿着效果图去和工厂沟通”。
但他们还是踩了无数的坑,最无奈的,是有一次想趁着国庆假期拍详情图上新,“为了赶上进度,我在九月份就把布料寄到了工厂,还不停催着老板确认进度”,电话里老板连连答应,但阿仁带着模特去到工厂后彻底傻眼了,“连布料包都没拆开,样衣更是影子都没”。
知道吵架不能解决问题,阿仁平心静气地和老板沟通,让他在当前的制作订单里,帮他们赶几件样衣出来,“当时那个工厂在村里,不同的工序分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我们就绕着三角形来来回回”。
不停设计衣服的过程,也是阿仁不停确认自己才华的过程,他虽然没有正经学过服装设计,但是不停的创作给了他笃定感,“我虽然内向,但不缺乏自信,这份自信不是来自奖项或者市场认可,而是我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商业化是每一个品牌必须经历的,它是机会也是考验。阿仁参与做起来的第一个品牌,目前在商业化上已经取得了不错的结果,但他却在2021年选择了离开,尽管那年品牌的营收已经超过千万。
为什么离开?对阿仁来说,“这是尽管不舍也不得不做的选择”。在创业的前六年里,阿仁一直负责服装设计,一开始团队整体都很重视衣服的设计和传递的理念,但在商业化进程中,一些跳脱的、实验性的设计逐渐不再被鼓励了,“哪怕有些可以取得不错的市场反馈,但总归是冒险的行为”。
对于阿仁来说,更全的产品线和更多基础款的布局,让设计这件事变得没那么有趣,尽管它似乎是一个品牌走向成熟的必然趋势,但在阿仁的少年心性里,还是留恋那些更有个性的设计。
跳脱的想法不能用在服装设计上,阿仁于是转而去负责品牌整体的视觉,他去惠州和郴州为品牌拍摄宣传片,精挑细选符合主题氛围的外景,驱车6小时去到“打开车灯能见度也只有一米”的崇山峻岭之间,拍摄出了内心的理想之地,“这种外景拍摄,一般只会露出旗舰款,对于销量的转化其实作用不大,但它对品牌而言又是重要的”。
不被框定
做品牌视觉,并不能令阿仁满足,设计服装的想法依旧刺挠着阿仁,他还是做出了离开的决定,放弃了参与七年的事业。
这段经历也让阿仁真正了解自己到底看重什么,他的心中有一个理想品牌的形态,“目前还不能具体描述出来,但做到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要不断尝试着去把拼图拼出来,“对于这个品牌来说,赚钱不是第一要义”,他可以用别的事情去赚钱,但这个品牌首先要存放理想。
今年2月份,阿仁和新合伙人一起,做起了心中理想形态的品牌“芸蚁ALVNG AR ANTS”,店铺名字取自“芸芸众生,皆为蝼蚁”,阿仁负责整体的服装设计和视觉,合伙的朋友喜欢文学,所以负责内容策划和市场运营。他们以东方美学为根基,将中式传统和现代前卫的的服饰风格熔炼在一起。
初生品牌,通常会选择基础款起步,但芸蚁一开始就不那么日常。比如,阿仁用欧根纱设计了一款半透的长袍大衣,飘逸、垂感,“我自己也觉得不算日常”,所以这款售价超两千的大衣只做了11件,“但没想到上架淘宝后,一下就卖出去7件”。
阿仁觉得很意外,靠自然流量竟可以让脾气相投的客人发现芸蚁,哪怕他们小众、刚起步,而且定价不低,“客人在淘宝刷到,觉得被设计戳中就下单了,他们并不一味追求大牌,尤其是在找不到同款的情况下,反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
而在设计之外,阿仁也更加看重面料,“因为店铺的客户大部分具备不错的消费能力,想要让他们在拿到货时有惊喜,就必须看重细节和质感”。在设计上,阿仁尝试了许多并不算常见的面料,比如他用类马毛面料设计的夹棉马甲,用羊毛驼绒设计的披肩围巾式毛衣,用欧棉绒拼接麂皮做的直筒卫裤……
面料的质感很难在详情图上完全体现,只有到货后拿到手上才能感知,这种下在暗处的功夫,为芸蚁积累了第一批客户,而后面的客户基本上也是由这批客户推荐过来的。
“男生只想要基础款”,或许是一种刻板印象。阿仁可以明显感受到,男生也有一些重要场合,他们需要特别且耐看的衣服撑场,而在日常着装上,也有许多男生想要不落俗套。
打破常规是阿仁一直想要尝试的,他在很多次上新里都设计了裙裤,“哪怕这是一个并不常见的单品,但还是想要设计,说不定就有人愿意尝试”。比如,他设计的不对称结构的舞者裙裤,武侠感剪裁的裙裤,穿在男生身上并没有柔媚感,反而利落飘逸。
客群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需要一些耐看且有特色的衣服,以便在有需要的场合穿着。在一些重要场合下,女生可以有很多礼裙可供选择,但男生的可选项相对就会少很多,阿仁希望芸蚁可以填补这份空白,也希望跳出某些框架,“衣服的设计往往会以某个场景为出发点,但我在设计时往往会跳出一些日常场景”。
初心不改
尽管求稳是很多人的选择,但总有不改少年心性的创业者,阿仁一直没有布局更全的产品线,也没有把更多心力放在可以发展为标品的设计,“我还是想随心一点,做一个更感性的品牌”。
哪怕在基础款的设计上,阿仁也想有可以玩味的东西,比如看腻了平直的口袋设计,就改成月牙袋;一条羊毛休闲长裤,也可以加一点鱼骨结构塑造立体感;哪怕是打底衫,也可以跳出传统的圆领或V领,采用更具设计感的多形态领型……
更跳脱的设计,是阿仁坚持去做服装品牌的主要原因,在近十年的创业里,他始终呵护着自己的才华。没有系统学习服装相关的知识,阿仁一直是靠杂食喂养自己的品味和灵感,他接触各种与服装相关或无关的设计,有的衣服会让人想到上海滩的冷峻背影,也有的衣服让人想起大漠孤烟里落拓的孤单侠客,“在设计的时候,我会想像一些道士、武士或者舞者的形象”,他们矛盾、融合,又自成一派。
“芸蚁依旧是个需要我靠存款去养的品牌,但我相信它可以活下去”,哪怕是阿仁本人也无法定义自己的设计风格,有人将芸蚁归为新中式,但很多的设计元素似乎又跳出了新中式的常见框架,或许新中式是帮助理解和归类芸蚁的一种途径,“但其实也可以不去框定它”。
受访店铺:芸蚁ALVNG AR A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