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意大利奢侈品牌Prada大受欢迎的2019秋冬系列Frankenstein衬衫、马海毛一字肩毛衣和Sidonie皮革手提包出现在了Italist.com网站上，售价比品牌官网还便宜30%。
问题是，Italist不是Prada的官方供应厂商，也无权销售该品牌的商品。Prada已经向Italist发出了勒令停止通知函，但Italist还在继续销售Prada的最新产品，包括2020度假系列。在进一步采取法律行动之前，Prada正在等待Italist的回应。
Prada市场负责人Lorenzo Bertelli告诉BoF，集团“正在十分积极地保护知识产权”，Italist销售Prada产品的行为“并未得到品牌授权”。他还说，仅过去两年间，就有9658家网站应Prada要求删除了“违法”内容。
Italist首席执行官Diego Abba依然否认Italist是灰市商家，辩称网站只是销售意大利风格的商品。Abba表示，公司利用技术手段为国际客户免除了22%的增值税，因此商品的售价都是“意大利价格”。
据贝恩公司（Bain & Company）统计，到2025年，奢侈品牌线上销售额将占到总销售额的25%。随着奢侈品牌线上销售不断增加，通过非官方渠道合法销售合法商品的灰市商贩也在增加。（灰市和销售假货的黑市不同。）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的Luca Solca表示，2810亿欧元（合约3095亿美元）的个人奢侈品市场中，灰色市场占据了10%的份额。
灰市商家通常会从专卖店购买库存过剩的商品，或者用批发价超额订购热门商品。随后，他们会以低于建议零售价的价格出售商品，同时还能保有可观的利润率。2018年BoF曾报道，奢侈品行业被要求悄悄在灰色市场销售商品以便提高销量。Vetements联合创始人Guram Gvasalia称，这是业内“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如今，线上灰市对奢侈品牌构成了明确的威胁，尤其是当灰市变得越来越有迷惑性时。RPC律师事务所零售团队合伙人Simon Edwards表示：“如果你去这些网站，你不会觉得它们是不合法的网站，不会意识到它们和Farfetch这类购物平台有什么不同。”
他补充道：“危险在于，这是在降低这些商品带给消费者的奢华感。这种奢华感部分是通过门店购物实现的，你可以走进一家商店，获得这种奢华感；或者如果你在网上购买商品，品牌会通过特定的方式向你宣传、售卖商品，保持这种奢华感。”
Farfetch和其他官方电商网站就像专卖店向消费者销售商品的平台。它们和Gucci、Burberry等同样在网站上销售的品牌也有直接联系。
Italist.com以及和它类似的几千家网站则使用高端摄影、名牌产品和强大的市场营销能力，模仿授权电商网站的模式，在高利润的奢侈品行业吸引喜爱折扣的消费者。
Italist官网 | 图片来源：品牌
奢侈品牌确实有理由担心。一家奢侈品集团的高级法律顾问告诉BoF，线上灰市销售的蓬勃发展是个令人担忧的问题，以前行业曾尝试通过回购并销毁没有卖出的库存商品，控制灰市销售，但却因为可持续发展问题遭到了顾客的强烈反对。
Italist网站有清晰的影像，有提供时尚建议的内部杂志，还有11.7万Instagram粉丝，而且粉丝中不乏腰部KOL，比如穿Gucci、Versace和Isabel Marant的Gresy Daniilidis。它甚至还会发布年度最畅销品牌榜单，类似时尚搜索平台Lyst的报告。
但是，Italist的商品售价比Prada的官网和MyTheresa、Net-A-Porter等官方经销商都要低。一件玫瑰图案棉布裙在Prada官网和Net-a-porter上售价790欧元的，在Italist上售价仅692欧元，后来更降价到了508欧元。
Italist最大的市场是美国。Abba表示：“我们主要问专卖店是不是能把东西卖给我们，这（和Farfetch模式）又有点不一样。他们卖给我们，我们再卖给顾客。”他还说，他们和转销商不同，因为交易是同时进行的。这套模式也有缺陷：如果需要退货，消费者必须自行支付运费、关税和增值税，而官方电商网站一般会承担这些费用。
“很难说我们的网站和品牌官网或授权零售网站有什么不一样，很难说我们的网站气质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呈现网站的方式、呈现包装盒的方式、让零售商打包盒子的方式都符合行业的一贯做法。而且我们会非常明确地说明你买的是哪个系列、哪一季的商品。”
被问到Prada的勒令停止通知函时，曾任贝恩公司高管的Abba表示，Italist和Prada没有关系：“Prada的问题是，他们确实采取了地区定价策略，他们（在不同地区）实行不同的定价。我们提供的是意大利价格，因此有时可能会和他们产生一些摩擦。”
Prada并非唯一受到Italist影响的品牌。目前Italist上还有Celine、Saint Laurent、Golden Goose、Moncler和Gucci等品牌的当季单品，而且均提供优惠折扣。网站产品种类多样，仅Burberry就有23页在售商品。
从许多层面来看，灰色市场并不新鲜。但是奢侈品行业日益增长的数字化销售，让灰市变得更容易隐藏，品牌也更难通过法律手段解决灰市问题。
“通过合法的方式购买产品，然后由此牟利。很显然，网络让这样的行为变得更加简单了，你可以（通过网络）接触到很多人。Burberry和许多品牌确实都面临着这样的情况，”Burberry首席执行官Marco Gobbetti说：“我们要采取什么行动？我认为我们必须像对待实体店一样，非常小心谨慎地对待数字分销。”
品牌很难专门针对灰色市场行动，因为产品销售出去后，商标权通常就“管不着了”。也就是说，转销商有权再次出售这些商品。不过，欧盟的商标法更倾向于维护奢侈品牌的权利。如果奢侈品牌的“光环”无法得到保护，品牌将可以有更大的起诉空间。
奢侈品牌通常靠提出商标侵权来关停或至少遏制灰市销售。Prada等品牌的做法是提出灰市违反了品牌的选择分销制度合约——品牌与供应商或专卖店会签订这种协议，规定产品的销售方式，其中可能包括门店的奢华外观和感受、产品的摆放布局和员工的培训。当产品在一家不属于品牌经销网络的灰市网站上销售时，各大品牌会辩称，这种销售产品的方式并未得到许可，而且这种方式减损了这些产品特有的奢侈品光环，破坏了产品原本的气质。
因此，品牌往往会追究自己的专卖店和经销商。
RPC律师事务所的Henry Priestley表示，公司通常会先进行审计，了解哪些商品出现在了灰市网站上，进而判断哪些分销商或专卖店可能参与其中。
他还表示：“补救措施方面，合同很可能会包含因这类违约行为终止合作的条款，品牌很可能会要求赔偿损失。但是，具体一个品牌是否想要终止与经销商的合作并起诉他们，还要取决于许多商业和法律方面的因素，包括违约的严重程度和持续时间。”
尽管各大品牌花费了大量精力，但灰色市场很快就适应了品牌的手段。
“灰市商家正把这些情况纳入考虑范围。他们在努力让自己出售的商品看起来更奢华，尤其是他们的网站设计，”Mishcon de Reya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团队负责人Cassandra Hill说：“他们正在想法让自己看起来更高端。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说他们对我们客户的品牌造成了损害。”
Hill的团队曾代理过Gucci、Christian Louboutin等客户。她表示，如果情况很极端，比如某件商品零售价是2000英镑，但实际售价却只有20英镑，那品牌提出侵权主张会很容易。她说：“实际上我们真正要看的是商品的销售环境。奢侈品形象受损与否的界限在哪里？这有时候很难判断。”
如果这些灰市网站侵犯了某个品牌的其他知识产权，比如使用了品牌官网上受版权保护的图片或品牌的注册商标（如Logo），那么品牌可能也可以关停这些网站。但Italist并没有那么做。其他类似的做法还有让灰市网站知道他们侵犯了品牌的知识产权，品牌可能迫使他们关闭网站，从而锁定网站的网络主机。Priestley表示，告诉消费者未经授权的网站上可能存在假冒商品、对退货政策和正品保证实施地域限制，也可以有效遏制灰色市场需求。Italist表示，网站会对供货的专卖店进行质量审查，检查合同核实货源是否合法，还会要求专卖店签署合约，确认商品是全新正品。
Prada表示，品牌正在收紧供应链，确保专卖店收到的商品数量和实际需求相匹配。一些专卖店被减少了进货量，另一些专卖店则收到了警告函。Prada高层也在评估批发商的可靠性和销售业绩，希望进一步减少专卖店流出的货源，并在未来三年彻底终止灰市销售。
然而，知识产权律师警告称，只要不同市场依然存在价格差异，机会主义者就会继续钻空子。
技术和品牌保护公司Incopro高级法律顾问Mike Sweeney说：“事实上，灰色市场对于一切从事奢侈品行业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大问题。它严重损害了品牌的销售、产品价值以及品牌声誉。”
“有传言称，未来几个月或者几年，区块链可能可以用于追踪这些产品。但坦白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