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京西文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向来经验丰富。只不过,这一次让它站到风口浪尖的不是影视作品,而是遭人实名举报其财务造假。
4月29日,原北京文化副董事长娄晓曦通过“世纪伙伴”、“我是娄晓曦”两个微博账号发文,实名举报北京文化系统性财务造假,并称“高管宋歌、张云龙涉嫌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欺诈发行债券罪,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职务侵占罪”。
从举报方公开的材料看,娄晓曦已向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发出了举报信,并于3月19日收到北京监管局的答复函,相关举报事项正在办理过程中。
当日晚间,北京文化通过官方微博回应,称娄晓曦因涉嫌挪用资金罪,已出逃海外,且已于1月19日在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正式立案,目前此案正在侦查过程中。
同时,北京文化否认了娄晓曦所举报的内容,认为后者是在诋毁污蔑公司,并对娄晓曦保留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该事件迅速引起了监管部门的关注,目前,深交所已向北京文化发出关注函,要求公司说明举报内容是否属实,并说明有无虚构交易、相关影视剧项目的收入确认情况、是否构成资金占用等一系列相关问题。按照要求,北京文化需在5月11日前提交说明材料。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天(4月29日)凌晨,另一家影视巨头华谊兄弟(3.940, 0.00, 0.00%)发布了定增预案——拟以2.78元/股的价格向阿里影业、腾讯计算机等非公开发行合计不超过8.24亿股A股股票,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22.9亿元。
该消息如同一道“惊雷”,震动整个影视圈,一扫华谊兄弟2019年巨亏近40亿元的阴霾。华谊股价也在开盘后不久一字涨停,达3.94元/股,创近一个半月以来新高;截至4月29日收盘,华谊兄弟市值达110亿元。不过,仍较几年前近900亿的市值高峰相差甚远。
2018年以来,影视行业遭遇了史上最长“寒冬”,特别是在疫情之下,行业更是降至冰点。不少影视公司无力“抗寒”,已经先一波倒下;有些企业为了存活,不惜铤而走险;当然,也有极少数逆势融到钱的企业。
对于所有影视企业而言,他们当前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随着新资本力量,尤其是互联网大厂的入局,这个行业的洗牌和改造升级正在加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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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款扶不起北京文化
提到北京文化,许多人可能不太熟悉,但要说到《战狼2》、《我不是药神》、《流浪地球》这些耳熟能详的影视作品,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北京文化就是这些爆款背后的出品和发行方。
这些爆款作品也为北京文化贡献了巨额收入:《战狼2》最终以56.8亿元创下国产电影历史最高票房纪录,并为北京文化贡献了超3亿元收入;《我不是药神》和《流浪地球》也分别狂揽30.7亿元、46亿元票房收入,为北京文化分别带来了2.55亿元、6.32亿元收入。
北京文化是一家全产业链影视娱乐传媒集团,前身为“京西旅游”。早期公司主营旅游业务,但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2013年底,北京文化与宋歌为法人的“西藏名隅精泰投资有限公司”签订《股权购买协议》,以1.5亿元价格购买北京摩天轮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简称“摩天轮文化”)后,开始启动向影视娱乐业转型。
为了增强在影视制作和发行方面的实力,北京文化先后收购了摩天轮文化、北京世纪伙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简称“世纪伙伴”)、浙江星河文化经纪有限公司(简称“浙江星河”)等在华语影视娱乐业享有盛誉的公司。
其中,世纪伙伴的核心团队包括影视制作人边晓军、著名编剧严歌苓等,该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则为此次举报北京文化“财务造假”的娄晓曦。浙江星河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总经理则为娱乐圈著名经纪人王京花。
此后的北京文化主要分为三大块业务: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分别由宋歌、娄晓曦和王京花打理。他们的组合也被外界看作是“强强联合”、“资本+影视”的上市公司典范,一度被寄予厚望。
只不过,公司业绩并没有朝着预想的发展,在强强结合后不仅没有突飞猛进,反而出现了明显短腿的情况。
财报显示,2017年和2018年,电影和电视剧网剧两个部分都是北京文化的收入引擎,占比不分上下,仅相差1-2个百分点;但到了2019年,电影收入占公司整体收入的91.44%,远超电视剧网剧(占比0.3%)。
北京文化2018-2019年主要业绩表现
虽然政策原因导致了电视剧网剧发行减少、部分类别作品受限,但业绩下滑仍然需要有人承担起责任。2019年8月,娄晓曦宣布辞去北京文化副董事长、董事等职务,仅担任世纪伙伴董事长、经理。埋藏在宋歌与娄晓曦之间矛盾的种子或许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种下。
根据娄晓曦发布的举报信截图,其举报的内容主要有这样几个部分:2018年,宋歌为北京文化发行“可转债”,挪用上市公司资金进行业绩造假;宋歌利用上市公司法定代表人、实际控制人的职务之便,在2016-2017年挪用上市公司资金用于完成摩天轮对赌业绩,业绩造假并侵占上市公司利益;宋歌为了高管离职股票套现而挪用上市公司资金。
在举报材料里,娄晓曦还细数了北京文化多项“罪名”,包括:2020年4月29日发布公告,巨亏20多亿、倒改2018年审计报告、低价出售世纪伙伴,试图粉饰太平、把财务造假的“罪”改成“错”,欺瞒监管机构、侵害广大股东利益。
不过,该指控遭到了北京文化的迅速“回击”,他们称娄晓曦在散布不实言论,诋毁污蔑北京文化,并对公司高管进行人身攻击,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声誉及正常经营。在声明中,北京文化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娄晓曦因涉嫌挪用资金罪,已出逃海外。疑似指责娄晓曦的举报行为,实则是一场“打击报复”。
对此,娄晓曦向燃财经表示,在电视剧的拍摄过程中,确实有过项目之间的挪用行为,但他认为,挪用资金、拆东墙补西墙,在电视剧行业特别普遍。
无论娄晓曦举报的“财务造假”是否属实,从北京文化近两年的业绩来看,表现确实不尽如人意。
财报显示,2018年,公司营收为12.05亿元,同比下滑8.78%;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3.26亿元,同比上升4.99%。到了2019年,营收同比虽然涨了15.37%,但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同比暴跌1943.12%,净亏损额达到23.05亿元。
具体到各项业务,仅电影部分还处于上升态势,营收同比增长了52.58%,达7.82亿元;其它各项业务营收同比均出现不同程度下滑,特别是电视剧网剧营收同比降幅达到95.51%,仅258.55万元。
对于业绩大变脸的原因,北京文化的说法是“世纪伙伴和浙江星河经营业绩下滑,基于审慎原则,公司计提相应的资产减值准备和商誉减值准备所致。”
另外,为了减少损失,北京文化拟将世纪伙伴100%股权转让,转让对价4800万元。这也就意味着,未来北京文化的主要收入来源或将依靠电影。
但在政策和疫情的双重压力下,北京文化手中握有的筹码也无足轻重,再加上“财务造假”风波的影响,前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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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业自救
在2018年6月举行的上海电影(14.060, 0.26, 1.88%)节上,光线传媒(10.630, 0.72, 7.27%)有限公司总裁王长田曾预言:“未来一两年,国内会有上千家影视公司面临倒闭。”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几乎是行业共识。
2018年以来,影视业财务造假、商誉爆雷等事件不断上演,不少企业遭受了严重打击,净利润出现负增长、市值急剧缩水,部分上市公司要么股价腰斩,要么直接退市。
全天候科技整理发现,A股上市的头部影视公司中,多数在2015年净利润都还保持至少两位数的同比增速,但2016年就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负增长。2018年,经统计的10家影视公司,2家亏损、七成净利润同比下滑,其中,唐德影视(4.890, 0.00, 0.00%)、华谊兄弟净利润出现同比三位数下滑。
堪忧的业绩表现令影视公司市值纷纷大幅缩水。在2019年6月的上海电影节上,光线传媒王长田无奈地透露:“从2016年影视行业上市公司市值高峰到现在,整个影视行业上市公司市值平均下跌72%,现在影视公司市值只有过去三分之一不到,一家上市公司市值跌个80%是正常跌幅。”
这样的情况让资本望而却步、无法进入。公开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影视行业投融资事件达211起,攀至巅峰;到了2017年就基本腰斩,2018年再度下滑四成。
影视行业的资本寒冬仍在持续。清科研究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股权投资市场文娱传媒行业投资数量为24起,同比下降了71.1%,投资金额同比下降72.5%。
“活下来”成为影视业在这个漫漫“寒冬”的最大期望,而要活下来,他们只有靠自救。
困境之中,总有人能找到救命稻草,甚至在逆境中触底反弹。
4月29日,深陷困境许久的华谊兄弟发布定增预案,募资不超过22.9亿元,全部用于补充流动资金及偿还借款。其增发对象包括阿里影业、腾讯计算机、阳光人寿、象山大成天下、豫园股份(7.600, 0.21,2.84%)、名赫集团、信泰人寿、三立经控、山东经达,且全部9家发行对象均以现金方式认购。
同日稍早前,华谊兄弟发布了2019年财报,全年实现营收21.86亿元,同比减少43.8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39.6亿元,同比增加262.32%。
此前有人评论认为,如果华谊兄弟2020年继续亏损,将面临退市风险。
然而,这次定增就像一场“及时雨”,让寒冬中苦苦挣扎了近2年的华谊兄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金压力。
在华谊兄弟之前,万达电影(16.700, 0.94, 5.96%)也试图通过增发股票募资的方式缓解资金压力。
4月21日,万达电影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关于非公开发行A股股票预案,拟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人民币43.5亿元(含本数)。公告称,本次发行股票的发行对象不超过35名特定投资者,发行募集资金净额将用于新建影院项目以及补充公司流动资金及偿还借款。
为了度过这段非常时期,影视企业想出的方法五花八门,有些甚至出现了暂时性“转行”的情况。某传媒公司CEO向第一财经透露,“有一个做影视项目前期孵化的朋友,由于现阶段找不到投资方,最近来找我一起探讨宠物产业,让我帮她一起找合适的场地和物业。”不过,这种情况只是危机之下的过渡性选择,疫情过后仍会回归影视行业。
3
互联网巨头“杀入”
就在影视企业忙于“自救”、甚至“转型”时,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互联网巨头在“趁虚而入”,加紧对影视行业的布局。
互联网大厂的杀入,使得“互联网+电影”的模式逐渐被用户接受生活,而今互联网大厂与影视领域的结合已经超越宣发封面,协作更加紧密。
清华大学尹鸿教授曾表示,互联网进入影视行业有三个阶段:第一是成立影视公司,用互联网思维的方法去生产内容,但是这一轮基本上都失败了;第二轮是开始进入电影的发行环节,这个阶段基本完成了票务平台环节的垄断竞争格局;现在进入第三个阶段,跟专业制作公司一起去生产出品影视作品。
在影视领域,阿里一直不甘示弱,其重心主要放在宣发层面,每个环节都紧密跟进,旗下拥有娱乐宝、凤凰云智、淘票票、灯塔、阿里鱼等平台,实现了全产业链打通。近两年,阿里影业还投资了不少口碑作品,如《绿皮书》、《何以为家》等。
腾讯作为在线视频领域的重要玩家,自然也不会放任其它巨头肆意成长,其在影视文娱领域的发展更注重建立协同模式,通过与腾讯游戏、腾讯电竞、腾讯动漫、腾讯文学等矩阵的打通,形成对全网流量的垄断局势。
从最近腾讯接管阅文集团可以看出,其在收紧对阅文平台的管理,想要整合腾讯系的资源、形成更好的协同效应。
影视业“互联网化”下半场也迎来了一些新面孔——“后起之秀”字节跳动就是其中不可忽视的力量。种种迹象表明,字节跳动正在向长视频领域扩张,并通过投资上游影视公司,试图在影视行业扎根更深。
2020年春节,字节跳动买下电影《囧妈》版权,免费在旗下多个平台播出,赚足了眼球;之后又购买大鹏、柳岩主演的《大赢家》,吸引大波流量的同时,也给诸多观众留下了字节跳动有“长视频”的印象。
今年3月,字节跳动还独家战略投资了泰洋川禾B轮融资,总金额1.8亿元。
公开资料显示,泰洋川禾有Angelababy、周冬雨、陈赫、张钧甯等50位签约艺人,2019年累计参演近150部影视综艺作品;此前出品主控了很多影视项目,如《微微一笑很倾城》《春风十里不如你》等。泰洋川禾旗下还有MCN机构papitube,拥有@papi酱、@Bigger研究所等160余位博主,全网粉丝量近4亿,全网累计播放量逾1000亿次。
从这个角度看,字节跳动不仅拥有了影视制作能力,还拥有大把的影视演员资源,宣发层面也可以调动更多平台和资源,在行业内落地生根。
互联网公司入局影视业早已不是新鲜事,可以说,他们至今已经推出了不少爆款作品。
2018年,腾讯以33亿元的对价从光线传媒受让新丽传媒27.6420%的股份;几个月后,阅文集团又出资155亿元,从腾讯和新丽传媒管理层股东手中新丽传媒所有股份,而腾讯又是阅文集团的控股股东。
目前为止,虽然从资本层面,阅文收购新丽传媒谈不上真正成功,但他们的业务协同已经取得一些成绩。比如2019年爆红的电视剧《庆余年》就改编自阅文集团旗下的一部超白金级网络小说。